裴清修長的手忽然撫上了雕像的臉頰，他好看的手指輕輕在雕像臉上摩挲著，裴清長睫輕顫，眸中倒映著雕像的五官。

那個眼神……是看愛人的眼神。

藏在柱子後面的秋玨緊咬下唇，裴老賊這是什麽意思，他這是要做什麽？

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。

裴清彎腰，薄唇印在了雕像的唇瓣上。

雙唇相碰，他的神情柔軟的不成樣子。

秋玨呼吸一窒，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一樣，有些疼，更讓她無法呼吸。

裴清……吻了她。

裴清……吻了她的假人兒！

雕像伸手，一巴掌就要揮在裴清臉上。

只聽啪的一聲，裴清伸手握住雕像襲來的巴掌，他直勾勾的看著雕像，而後，握著她的手幻出一朵狗尾巴草來。

“你最喜歡的。”

你最喜歡的。

他聲腔淺淡，卻無端的令秋玨難過起來。

秋玨不喜牡丹，不愛薔薇，唯獨鐘情狗尾巴草，那種隨處可見，生命力頑強的醜陋花朵。

裴清怎麽會記得，他怎麽可能記得她的喜好！

胸口中像是藏了一團火，燒的她全身滾燙。

秋玨忍無可忍，她沖出去，大叫出了他的名字，“裴清！”

“萌……”裴清滿是詫異的看著突然出現的秋玨，就在此時，雕像起身，巴掌落了上來。裴清避無可避，被打了個正著。

望著裴清臉上的巴掌印，秋玨先是楞了幾秒，最終忍不住，噴笑出聲。

這就……不太妙了。

“我剛才都看到了。”秋玨清了清嗓子，“裴清，你為什麽親她？”

臉上有些熱，裴清用回春術散去臉上的巴掌印，他抿了抿唇，沒有答。

“你不會是愛她吧？”秋玨又問，語氣中滿是不懷好意。

她倒要看看裴老賊要怎麽回答。

裴清喉結微微滾動，他的視線又落在了雕像身上，裴清的眸光細細的略過雕像的發絲，略過雕像的眉眼，略過她的鼻，她的唇。

“你不會真的還愛她吧？！”秋玨驚了。

裴清眸光一銳，“還？”

湊！說漏嘴了！

秋玨捂住嘴巴，眼珠子來回轉了轉。

“萌萌……難不成你知道我們之間的事？”

能不知道嗎？！不知道就有鬼了！

秋玨不敢看裴清，她輕咳一聲，道：“白……我親爹認識。”

“哦？”裴清挑眉，“怎麽認識的？”

怎麽認識的？

她……她怎麽知道怎麽認識的！

秋玨有些慌了，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，大腦一片空白。

“你……你懂得啊。”

“嗯？我懂得？”

裴清蹙眉，他懂得什麽？莫不是……

裴清瞳孔一縮，他看向秋玨，眼前這張小臉、這個神色，這個說話的語氣和一舉一動，簡直和她如出一轍。

“我親爹認識。”

再聯合她之前所說的話，莫不是……

裴清身影僵住，呼吸有些淩亂。

“難不成……你的母親是秋玨？”

……

“哎？？？”

秋玨眨巴眨巴眼睛，她……和白鱗生了自己？？？

再看裴清，他雖然臉色平靜，可雙眸中卻湧動著波濤駭浪。顯然，他被自己的這套說辭說服了。鬼使神差的，秋玨輕輕點了點頭。

其實秋玨也很期待，她期待裴清的反應，當他知道她和別人生下孩子時，會有怎樣的表情，是平淡無波，亦或是怒不可遏。

“還以為……”裴清唇邊忽然勾出一抹牽強的笑，“我本以為你是白麟和那個人間女子所生的孩子呢，結果……”

結果萬萬沒想到。

人間女子……又是誰？

秋玨有些懵。

裴清嘆了一口氣，想想也是，若萌萌真的是白鱗和人類女子所生的孩子，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強大的資歷。只不過……他想不到秋玨會和白麟牽扯到一起。

不，也許早就牽扯到一起了，其中要是沒有關系，那麽痛恨魔族的妖族為什麽會答應求和？生性冷血好鬥的白鱗與為何和秋玨簽訂協議。稍微想想，一切便呼之欲出了……

裴清攥緊雙拳，他以為自己早已是幹死的枯井，就算有人沖他扔石頭，他也會無動於衷，無知無覺。可他高估了自己。

秋玨。

這個名字就像是連接他心臟的一根線，牽一發而動全身。亦或者是蠱毒，時不時出來折磨他一下，提醒著他，提醒著他那永不可能得到的感情。

“你……你怎麽了？”望著沈默不語，神色孤寂的裴清。秋玨有些莫名發慌。

“無礙。”裴清緩緩下了臺階，他細細的打量著秋玨，他打量著她的眉眼，口鼻。眸光專註而認真。

“真像。”裴清笑，碰了碰她的睫毛，又很快收手。

“啊？”

“你和你的母親，很像。”

能不像嗎，她小時候就長這樣，不過……裴清怎麽說這種話？

難不成……他對她念念不忘？

不……不可能吧……

“我們回罷。”

“等一下！”秋玨拉住了裴清的袖子，“你……你還沒告訴我，你為什麽親……”

“哪有什麽為什麽……”裴清的聲音有些悠遠，他垂下的纖長雙睫遮住了他的眸光，“想親，就親了。”

什麽叫……想親就親了。

秋玨更懵了，裴清要是不記著她，為什麽會親她的雕像；要是記著她，又為何……對她漠視不理？

“萌萌，雖然不明白你為何出現在那個村落，又為何對他們閉口不談，但你要記住一件事。”他直勾勾的看著她，一字一頓，言語堅定，“你的母親，是世上最好的人。縱使世人覺得她十惡不赦，無惡不作；縱使她自己都覺得她是個壞人，但你不能信。”

“她……沒有人比她更好更善良了。”

裴清語氣柔軟，像是想起什麽一樣，唇邊漾開了一抹如春風般溫暖的笑。

裴清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上了她的天靈蓋，將她整個人都劈的暈暈乎乎。以往所有的堅持，所有的恨意，在此刻，統統化解成茫然。

裴清這個人的形象開始模糊。

秋玨開始懷疑，他是否……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不堪。

如若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真的是他說的那樣，那麽裴清……當初又為何那樣對待她。

[除非四海皆枯，三山塌陷。不然我們永遠不會在一起。]

他說的話如刀子般，刻落在她的心尖兒，每每呼吸，都抽痛萬分。

“還是那句話，萌萌若是想回家……我會把你送回去。”

雖然舍不得，但也不忍心讓好不容易得到的女兒難過。

想起秋玨，裴清又嘆了一口氣。

“我也還是那句話，只要你想送我回去，你就送。不然……我不會走。”

她要留在裴清身邊，搞死他！

就算裴清當初有苦衷，那麽他對她造成的傷害卻是無法磨滅的事實！

裴清笑笑，牽著她的手出了妖魔洞窟。

他們剛走沒多久，一個身材圓滾滾的老者便從後面鉆了出來。

老者伸了個懶樣，打了個哈欠，他還沒睡醒，整個人都迷迷糊糊。

老者是睡神，本是來玩兒的，結果一不小心再這兒睡了過去，不過……他貌似聽到很重要的事情了！

“你是白麟和那個人間女子所生的孩子呢。”

睡神身子一個激靈，徹底清醒了，前面和後面他都在睡，只有這裏聽的最清楚！

大事不妙啊！

裴清的孩子，竟然是妖王白麟的女兒！

不，重點是白鱗那個千百年不出門的死宅都有了女兒？！！他要把這件事告訴小夥伴去。

於是晚上。

仙友圈裏流傳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傳言。

“裴清仙尊的女兒……竟然是和白麟生的！”

這話很快傳到了白鱗耳朵裏。

手下來通報事務時，白鱗正臥榻淺眠。

他生的溫潤高貴，不言不語時像是人間的王孫侯爵，哪有半點妖王的氣勢可言。

“殿下，自從魔頭消失，魔界便失了秩序，這正是我們進攻的最好時機，不然……”

“沒有不然。”他聲腔溫和，泛著如玉般溫雅的味道。

“當時簽訂的協議還在那兒，本王不能言而無信。”白麟半睜開眼眸，他的雙眸如同幽潭，深邃而沈寂。

白鱗的視線落在了手下身上，“如若你們不聽我勸告，私自攻打魔族。到時就別怪我不客氣了。”他手指輕勾，殿內的大柱轟然化為灰燼。

手下身子一哆嗦，畢恭畢敬行了一禮，“屬下不敢。”

“不敢最好，要是無事就退下吧，我想歇著了。”

“額……還有一事。”手下擡了擡眼皮，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白鱗。

白麟俊眉微挑，“嗯？說。”

手下不由吞咽幾口唾沫，他張了張嘴，欲言又止，眼看白鱗神色不耐，手下不敢再啰嗦。

“仙界傳殿下有了一個女兒，還是和那浮玉仙尊生的！如今不止仙界……六界的人幾乎都知道了！”

白麟身子一抖，眉毛一抽，他驚的想跳下地，可是——

日！

腿麻了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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